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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壶道文缘》 2010年姑苏工艺美术总46期刊

作者:徐雯  来源: 日期:2012/3/29 12:03:19 人气:1085

    记得离开陶都宜兴,来到人间天堂美誉的苏州古城生活、工作已近八年,吴文化的久远和醇厚、苏州经济的蓬勃发展,给予了我更多的关注,思考。作为一个新苏州人,一个陶艺工作者,走出陶都,不忘陶都,现就紫砂陶艺—壶与文的联姻,谈一些自己的新认识。
    壶与文人。文人与壶结缘,并对紫砂壶的发展史产生巨大影响。他们对紫砂壶的衍变,至少有四个过程:
    (一)认同:紫砂壶之所以受到文人的青睐,是文人特有的个性造成的。自魏晋起,文人开始脱离汉赋所推崇的浮华气息,追求平实素静、自然天成的清谈风格,并对后世影响甚广,可以枚举的“建安风骨”,乃至以后的“五言诗”,律诗,以及词曲。而紫砂壶源自于土,脱胎于火,暗合易数。其质讷而不笨,拙而不俗,沉而不闷,与金银比,少一份霸气,多一份可人;与玉石论,逊一分姿色,赢一分亲和。这些偏是文人所追崇的风韵,于是在一扇一墨,一砚一棋皆可雅玩的文人眼中,紫砂壶自然也成了一种可以用修身养心明志的佳品。
    文人对紫砂壶的认同有其独特的方式,最早与紫砂结缘的文人,似应首推北宋大文豪苏东坡,他曾数次游历宜兴,并深爱上了宜兴的山水草木。东坡一生都以观瞻自然秀美之山水为快事。生活中他亦同其他文人一样嗜茶。据说他饮茶有三项要求:茶壶一定是紫砂提粱壶;茶叶一定是阳羡唐贡茶;茶水一定是金沙泉水。而书法家隆池山人(彭年),对于自己喜欢收藏的壶,皆署“寒绿堂,彭年”五字,以示独享。
    (二)参与:文人在欣赏肯定紫砂壶的同时,由于自身修养与品位的不同,渐渐不满足于老匠人们的传统壶式。开始热情参与其中,自行设计壶样,请高手制作,甚至自己亲自制作。清乾嘉时期西泠八家之一,集文学、书画、篆刻于一身的陈鸿寿(号曼生),虽不是制壶艺人,但他却是一位非凡的紫砂壶艺的设计大师。他与杨彭年、杨宝年、杨凤年等杨家三兄妹联手制作“曼生壶”名扬天下,陈曼生不仅自己设计紫砂壶,爱好紫砂壶,还以壶艺结交周围的一批文人,并以此影响一批紫砂壶制作的匠人高手。这种文人与匠师的结合,形成了中国紫砂壶制作的新风尚、新景观。郭若愚先生《漫谈陈曼生紫砂壶的造型设计》一文,整理搜集曼生壶的壶式及款识,认为“这是工艺美术设计历史上的一件重要之事”。
    (三)规范:文人的参与,把其他门类的一些艺术因素也引入了紫砂壶,使其逐渐有了章法,也就是所谓的有了规矩。例如清初制壶名家陈鸣远,他在壶底书款,盖内盖印的形式,到清代就形成了固定的工艺程序。同时,对于泥料来源、设计造型、制作标准、款识画样等都进行了严格的规范,如方器“线条流畅、轮廓分明、平衡庄重”,花器“宁简勿繁、主次分明、平衡和谐”,这些尺量帮助紫砂壶摆脱了匠气,从而真正登堂入室。
    (四)提升:文人的加入不仅大大丰富了紫砂壶的造型,他们更把多种艺术诸如雕刻、绘画、书法、诗词都纳入壶中,让紫砂壶集各种艺术于一身。小小一把壶,其款式图样、铭文装饰、书法绘画都在股掌之间,这种境界是其他艺术很难比拟的。在此基础上,文人们又发挥他们的智慧,创造了题词、题跋,更进一步地把紫砂壶艺推向高文化层次。镌铭的内容与茶切、与壶切、与名切、与饰切,茶句,词句要延伸到哲学、伦理、道德、知识等领域,这不仅升华装饰层次,而深蕴的文化内涵,渗透在紫砂壶艺中提高了品位,紫砂壶在文人的厚爱与扶持下,圆满地完成了他的华丽转身。
    壶与文学。陈鸿寿曾语:紫砂壶艺与其他艺术一样“不必十分到家,但必须要见天趣。”已故紫砂大师顾景舟又云“要决断、要率真、要把亲自感觉到的表达出来,以达到形、神、气、态兼备,才能使作品气韵生动,显示出强烈的艺术感染力。”这些话,不由得使我们联想到文学,确实,紫砂与文学皆属艺术范畴,有相通之处,而紫砂更与文学与着密不可分的联系。
    (一)从壶名来看:因为文人的参与,甚至因为与文人的交游,名工们本身的文学素养与艺术趣味也得到提升,紫砂壶名也从一开始的“以形为名”,逐渐转变为“以意为名”。例如紫砂史上鼎鼎大名的钓雪壶,明代张大复在《梅花草堂笔谈》中,有“闻有钓雪,藏钱受之家,僧纯如云状如带笠而钓者,然无牵合意,亦奇矣”的记载;清《巢林笔谈正编·卷二》中也写道:“时大彬茶壶名‘钓雪’,似带笠而钓者”。其壶失传无考,但我们从这寥寥数字中,分明看出这“钓雪”出自柳宗元的“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。”再看“石瓤”壶,“石瓤”原为“石铫”,顾景舟老先生引用古文“弱水三千,仅饮一瓢”,“石铫”应称“石瓢”,从此相沿均称石瓢壶。一字之差,高下立见。再来看一组,“报春”(朱可心),“提璧”(顾景舟),“集玉”(高海庚),随着时代的进步,近代紫砂壶艺人在壶艺创作更注意壶名的文学气息。如“三思”(吕尧臣),“怒放”(曹婉芬),“子非鱼”(吴鸣),“国色天香”(毛国强),可以发现,紫砂工艺者们越来越追求壶名的意境与内涵。
    (二)从壶形来看:中国文学元素在不断丰满的紫砂壶式中同样能发现相通之处,我们不妨来从壶式壶样中找找文学的各种修饰手法。
    象征:在紫砂壶式中,我们可以找到松、竹、梅、兰、柳、山石、溪流、沙漠、古道、边关、落日、夜月、微草等,而这些常常是文人借以抒情的对象。两者都是具体生动的自然景象或生活场景,表达作者真挚的思想感情。
    对比:紫砂工艺者最擅长用对比的方式来表现壶的和谐与变化,例如样式的直与曲,弧线的正与反,走向的顺与逆,泥色的明与暗,体型的大与小。再以“石瓢”为例,其壶身、壶嘴、壶底、壶把、壶钮都存在着曲与直的对比,但壶艺高手却能在拿捏间完美组合,这与我们文学中的对比烘托,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
    白描:紫砂壶中,有一类唤作花器,这类作品的要求,并不是形似,更多的要求是为神似,要抓住事物最有特点的地方,以一当十,表现作品的特征,表达作者的情感,当看到这段描述的时候,我有脑子里分明跳出一个词——“白描”。而对于素器而言,更是洗尽铅华,删繁就易,这与文学中“深入浅出,把复杂深奥的语言提炼与简单易懂的句子”不是殊途同归么。
    (三)从壶意来看:一把精美的壶,一篇耐读的文字,他们共同的特点,就是他们都能营造出一个让人陶醉的审美过程。
    虚实相生:文学中实指真实事物,虚指思想意识。叶绍翁《游园不值》中“应怜屐齿印苍苔,小扣柴扉久不开。春色满园关不住,一枝红杏出墙来。”前两句实写,后两句想象是虚写,形象鲜明,构思奇特。而在紫砂壶艺中“提梁壶”,也有着这样的感觉,壶体与提梁,虚实对比分明,造型优美,别具情趣。
    动静结合:客观事物的动与静,给了文学家们许多奇妙的灵感,他们常常把事物的动与静结合起来,以达到动中有静,静中有动,动静结合,动静互辅的境界。文学中有,壶艺中也有,最为经典的就应该数杨凤年的“风卷葵壶”,那葵叶扭曲的姿态,分明让人看到葵叶在风中奋力翻卷,分明让人听到那山风呼啸的猛烈,壶身流动的阳纹线条一气呵成,其壶至静,其神欲动,是为一绝。
     雅俗共赏:文学可以是典雅的,如诗歌散文,也可以是通俗的。如武侠言情,不同的风味会使文章展现不同的风韵。而紫砂壶其雅俗共赏的特点,是不言自喻的,他的材质、颜色、功能,都是相当俗俚,但是,当他与书画、诗词碰撞时,又脱胎换骨,展现出一种“壶中日月”的意境,堪与文学相媲美。
    从壶名、壶形、壶意中我们都能寻找到文学的元素,更让我们感觉到文学与紫砂的血脉相通。
    壶与文化。为什么一把小小的茶壶,能在近千年的历史中,始终成为文人雅士、达官显贵、乃至帝王公卿的喜爱。这与茶壶的本质很有关系,紫砂壶质地朴实、不浮不燥、含蓄内敛,这与中国传统文化宣扬的“儒家”思想何其相似;品茶泡茶时,讲求的是心境,是一种慢的艺术,是一种思考,一种洗礼,一种回味,一种顿悟,这与“禅宗”思想又不谋而合;壶容天下茶,历经火烤水泡,依然一团和气,终成清香四溢,超凡脱俗,这更是“佛家”的至高境地。如此看来,在儒、道、释为主流文化的中国,茶与壶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的象征与标志,壶不是壶,是一种文化,茶不是茶,是一种精神。正是这种文化的背景,使紫砂壶在茶文化、禅文化、中庸文化等诸多思想意识的簇拥下,一时“贵重如珩璜”,“珍重比流黄”。
    如今,时代的发展,竞争的激烈、经济的刺激,使得人们对于生活的品位、质量、情趣都有了新的更高的要求,在这样的文化理念推动下,必然引起紫砂壶工艺的新一轮发展,相信在新的时代中,紫砂壶会以他独特的魅力,促进我国物质文明与精神生活的再发展。     ------------------此文获2011年江苏省工艺美术《艺博杯》第二届陶艺论文一等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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